青盏（四）

柳泪

落樰离开了西湖，踏上一叶轻舟，随风飘往苏州。
苏州是阖闾城的前身，当年吴越之争的兵戈还在吗？而西施的足迹也应该还存在吧。落樰很想去看一看西子的遗迹，总感觉到如此柔弱的一个女子却担任了那么厚重的历史任务，确是不简单。
清晨。
江苏。
清晨时分，落樰已经来到了姑苏城外。薄薄的烟雨，轻轻润湿了眼前的发丝。
晨曦才露出半个头，村头处已经有一个农妇挑一担水从河边回来，一个老大爷手持一个鸟笼在田野外慢行。
恬静的山野，如此的美景。
“姑娘，你没事吧，清晨的雾气重，头疼了吗？”一个大婶看见落樰在沉思，关切的问。
回过神来，落樰连忙说“不不，我只是在想，这里怎么这么美丽。”
大婶一听，呵呵一笑“其实啊，这里一直很美丽。”
是的，这里一直很美丽。
落樰向大婶告别，向城里走去。

过了城门不远，见一个小小的桥，桥下是贯通苏州的流水。苏州的水，和杭州的水一样，很清很甜。这里的人也很美吧，落樰想。
一叶小船，从桥底撑过，一个美丽的姑娘，坐在船边，赤着脚伸进水里，与船篙一起，荡漾着水里的温柔。
落樰问，请问，我能坐上你们的小舟吗？
美丽的女子抬头，微笑着说，好啊，来做个伴一起踏春吧。
船，停了。船夫把船篙一撑，船已靠岸。
落樰登上小舟，小舟轻轻晃动，然后悠悠地滑向前面。
落樰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子，笑着说，小舟踏春，真是快意。
那女子说，喜欢在清晨的时候绕着城里的桥走，因为人少，所以安静。
落樰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叫落樰，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薇，慕容小薇。
姐姐的名字真美，落樰笑着说。
小薇鼓起嘴巴，装作生气的样子，“别叫我姐姐，把我叫老了。叫我小薇吧。”
落樰一脸调皮，拌一个鬼脸，“好吧，小薇姐姐。”
两人一听，一齐开心地笑起来。
小薇问，你是哪里来的？
落樰说，我是一个流浪的人，去到哪里就住在哪里。
小薇说，那就住在我家吧。
“是时候吃早点了，小姐应该回去了。”和善的船夫提醒道。
慕容小薇应了一声，那就回去吧。她转身对落樰说，去我们的家看看吧，那里有很美丽的园林。
落樰“嗯”着点头。

苏州一隅。
小薇拉着落樰的手在城里东奔西走，把船夫远远抛到身后，穿过大街，走过狭窄的小巷，迎面而来的是早晨的买卖声，接着从一面高墙走过，就到了一个平实的门庭。门已很古老，也很平实，但是这扇门却有一种厚重感，仿佛沾满了历史的尘埃。
门庭上书写着四个大字：慕容世家。
慕容世家是苏州城的一间大户人家，但是家却如此平凡。
进入门院，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大世界，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轩榭花木，无一不具。
“娘”，小薇甜甜地叫了一声，一个老夫人从假山后由两个丫鬟扶着走出来，小薇连忙迎上去。
拍着小薇的头，老夫人慈祥的笑了。
小薇说，娘，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她是落樰姐姐。说完，她向落樰眨了眨眼睛。
你叫我姐姐，我也要叫你姐姐。呵呵，小女生心事。
老夫人也慈善地看着落樰，“小樰，屋里坐吧。”
简单的陈设，却是窗明几净，幽雅的感觉。
很有家的味道。
老夫人亲自沏茶，布满皱纹的双手，依然那样的灵活。
落樰走过去，说，老夫人，我也来帮忙吧，学学怎样泡茶。
老夫人把拐杖放在一边，拿出紫砂壶，慢慢地教落樰沏茶。
茶，已沏好。
茶香，飘满整个大厅。
“奶奶”，一个孩童从侧门跑进来，拉住老夫人的衣裳，他说“我也要喝茶。”
“好好，乖啊，”老夫人拍着孩童的的头，说“这么快就起来了。父亲呢？”
“父亲在后花园陪着娘散步呢，我要来找奶奶。”孩童牵着老夫人的衣裳不放手。
大家都笑了。笑声和茶香一样，很温馨。
喝了茶，小薇陪着落樰看家里的园子，其实园子很大，是名副其实的苏州园林的代表。假山石头，亭台轩榭，所有的布置都给人一种美的感觉。
那孩童又跑过来了。他拉着小薇的手，叫“姑姑，陪我捉迷藏。”
小薇指着落樰说，“你去叫落樰姐姐，她答应了，我们一起捉迷藏。”
孩童又跑过去牵着落樰的手，甜甜地叫着“姐姐，去捉迷藏吧。”
听着如此可爱的声音，落樰怎么忍心拒绝呢。
“小孩，我在这边。”声音在假山后面响起。
“小孩，我在这里。”声音在小楼上面出现。
三个人，三个孩子般的童真，此起彼伏地响着，羡煞旁人。
自此，小薇和落樰结成了好朋友，她们一起城外玩耍，一起在清晨小舟采春。亦可以在家中和小孩子捉迷藏，或者游览于洞庭诸山之中。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快乐。
落樰已经像是在慕容家住了下来一样。

一天的清晨，慕容府外响起了震天的萧鼓声、唢呐声。
一排挂满红布的马车从城东驶来，马车上装满了箱子。
马车，停在了慕容府上。
箱子，全部抬进了慕容府中。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进了慕容府中，扔下了一句话，“我家公子三天之后来迎娶贵府的慕容小姐，这是我们公子下的聘礼。”
走了。
管家走了，车队走了，只留下了堆积如山的聘礼。
马侯爷下的聘礼。
马侯爷的公子叫马子继，也是苏州城里的名人，撇开那副对不起观众的尊容不讲，单凭他的吃喝嫖赌四大绝技，足以风靡苏州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知道了慕容小薇的美貌，便动用家族的势力，以高压的手段逼婚。
慕容小薇是死活不肯嫁给他的。
但是马侯爷是惹不得的，他权倾江南一带，无人敢捋其虎须。如果慕容家不将小薇嫁过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唯一的办法，离开。离开苏州。
老太爷的的头发都白了，他看着小薇，痛心地说，“走吧，别回来了。”他也不愿意看着女儿落入虎口。
小薇哭着说，如果我离开了，马侯爷会不会伤害你们的啊！
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也不去想其他了，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呐。你们两个女孩，要好生照顾自己啊。
“妹妹，有什么事情就捎个信回来。”她的哥哥说。
落樰什么也没有说，她在心里设想了很多方法，例如去杀了马侯爷，例如在马侯爷家放一把大火以示警告，但是所有的她都没有做。因为这些事追查下来都会给慕容家带来无穷的麻烦。
还是离开吧，安静地离开。
真的安静地离开吗？落樰想了很久
然後说，这样吧，我代替小薇去做新娘，不然马侯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落樰摇身一变，化作了小薇的模样。
慕容家的人都惊讶了，连慕容小薇也呆住了，她想不到相处了那么久的好姊妹竟然会变化之术。
老夫人说话了，那怎么可以啊，我们怎能让你进入虎口啊。
落樰说，老夫人你放心吧，我自有逃生之法。
三天之后，花轿来到了慕容家的门前。落樰穿一身红衣，来到了马府。
马家大宴亲朋之后，马子继便拖着肥胖的身躯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洞房，大呼娘子。
掀开了落樰的红纱，看到了一副倾城的清艳，马子继便要抱下去。落樰轻轻推开他，说，不要急嘛，先喝一杯酒吧。
酒已端上。
落樰说，马大哥，你知道吗？我原本是深山的一个妖怪，躲在了慕容家，化作了慕容小姐的样子。如今有人来娶我，真是太开心了。
马子继垂涎着口水，说，能有娘子这样的美貌相伴，是妖怪也无妨。他说完又想抱过去。
落樰又轻轻推开他，说，你想看看我真正的面貌吗？
马子继连忙说，好啊好啊。
落樰用手在脸上一抹，一副青面獠牙图出现了。
马子继不说话，呆住了。半响之后，他才突然跳起来，大喊“鬼”啊，然后亡命般跑出去。
马府一片惊慌。混乱中，有人喊：快请法师，快拿黑狗血……
落樰一笑，以火焰之变幻，飘回慕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