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我曾经试图用文字，拯救我

书香满屋

一组：我曾经试图用文字，拯救我
文/书香满屋

◎燕子归

1
春上，细小旺的奶奶死了。
他牵着爸爸的手送奶奶上山。欢天喜地。
直到封土的那一刻，才猛然意识到
“死”是什么意思。

2
“不准封！不准！”
双手张开，岔开壮实的双腿，六岁的他狂哭。

他曾说，我受欺负时，奶奶张开双臂，像只老母鸡。
现在，他就是那只老母鸡。

3
谁劝都不听。最后，小旺蹲下来，问他——

“屋梁上的燕子，看见了么？
——看见了。
还是去年那一只么？
——不是。
这就对了嘛，老燕子不回来，
是要把窝和美好的春天，让给小燕子！”

3
踏着细碎的步子，不舍的把脚步移开了。
不再说话，开始模仿大人，
双手合十，以拇指直抵印堂。
他许了什么愿，谁也不知道。

4
他拼命忍住的泪水里，
分明有他奶奶的笑容。

5
多年后，他写了一段这样的话：

燕子飞去了南方，遵循了季节的呼唤
燕子归来了，不再是那一只
所有的美景和舒适，属于这只新的燕子
祝福声在季节的轮回中
有了神的光彩

◎没时间为自己忧伤

咳，忧伤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
得有一个懂你忧伤的人
就算是有满园的玫瑰，也没一个
可以把它们摘下来送给你的人
你，没有心情忧伤

也没时间忧伤，你要凿光
夜这么长
要靠近天堂
那里不染尘埃
想有一座文字的天梯

甚至都没时间赴一场
命中注定的约。只有他可以把你留在人世
神也在凿光
他让你不要停下来，你就不停下来
世上那么多孩子女人老人，他们含着热泪

你没时间为自己忧伤
流水比你幸福鸟比你多一对翅膀
谁叫你如今是，壮年
谁叫一生如此，短暂

◎花园小语：草，在拔除中获得永生。

蚯蚓，在斩断中获得重生
草，在拔除中，获得永生

◎祈祷

拉下眼帘
合上无所适从的双手
挺拔而立，祈祷
帮我隔开人世，走向内心
深处的山洪，冰雪，烈焰，污泥

那时，我是这世上，最忙碌的人

◎泥菩萨

祈祷，让我守住自己，守住内心
而文字，不顾一切要掏空我
我必须时常把魂放到高处去
看人世的我和世人
它高过了云朵，低于雨水

他们说，放魂的人，死得早
我时常怀疑，哪一天
我会坐化
坐化为一尊菩萨
一尊泥菩萨
眼睁睁看着人们
过不了河

◎三片鱼麟

文/书香满屋

三昧真火什么样，是否
和胆结石一个样
天地间，无处安放这样一份痛苦
是否如蛇脱皮一样
恨不得把自己的腰身，扭断
鱼麟只有三片，却像要挖掉三颗心
不见血的痛在你身上，见者不明
痛，你知还有谁知

天地太小，不够你翻滚
痛，无处躲藏
求一个晕死过去，看不见火，无知无觉

醒来，你已是一个新的你
三片鱼麟
脱下来，把新我和旧我分开
成一个界碑
安静如一座寺庙
闪的是，神给的光

最怕的是，鱼麟被拽着不脱下来
人已不在，鱼麟也无光

难怪，我没看见过世上有这样三片鱼麟


◎数眼泪

天上的星，会眨眼睛
眼睛闪烁，人们看见了灿烂
我看见了泪水

有一颗会流泪的星星，那是我
为夜空开放花朵
受损的眼睛，因此明亮

希望有一天，你有空了
来数我为你流下的泪
会数到你心痛

哦，菩萨的眼泪，装在肚子里
装在一个巨大的坛子里
用沧桑，酿美酒

无物相赠，惟有眼泪



◎知了歌

嗯啊次次，嗯啊次次

火热里，唱了一生，只是要告诉你
你知道了
就不唱了

嗯啊次次，嗯啊次次

夏天过去
你是否还听到它在唱——
秋天啊，它是个美丽的坟墓



◎风中的铃铛

就在你的屋檐下
就在我的屋檐下
象飞鸟那般，你为我唱我为你唱
你呼唤着我我呼唤着你

天空，为之动容，神兽，排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