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窗小记
文/梅一梵
一晃眼,5月已是尾声。
时下,已经没有了桃艳篱墙下,没有了春日里卿卿我我的梁燕啄泥,也没有了牡丹香过翠柳帘。只是静静枯守,一切都在湿润里闲适。
黄昏里,撑伞闲去,满眼都是雨润过的浓绿。不管是覆在墙上的爬山虎,或是借着枝桠,摇上顶端的牵牛花藤,都是碧绿嫩尖,孜孜于上。清旷里,除了稀稀疏疏的雨声,连调皮的雀儿都歇着了。
眼前池塘里有一处幽草。水草之间,偶尔会冒出几只小锦鲤,浮出水面来吐几个泡泡,又钻进浮萍里不见踪影。时光如此安然,像一叶小舟的停泊,无风,无漾。
眼见四处无人,趁着伞的遮掩,信手偷香了几朵栀子花藏在怀下。
走进卧室,索性开大了窗户,任轻柔的风,徐徐捎来湿润。青草叶儿的气息迎面扑来的同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花香,也是赶趟儿似的挤进来。
信手把栀子花放在玻璃瓶中,清水里浸入了清清白白的影子,约来暗香浮动,清雅别致的小喜欢。于是间,一句小令耐不住寂寞,急急从唇角溜出来:夜未央,香悄悄,豆蔻白净,盈盈小立。
看着一切都妥帖了,就翻上几页书。窗外的雨还是没有歇住。
有时候,书里的故事,总有一些情节,和自己经历过的极其吻合,于是便有了相见恨晚这一说。翻开来看,就像回到旧时光阴里从走了一遍。正好此时读的书里,也是细雨凄凄,旧事重来。字里行间娓娓述说了一个懵懂的少年,从小看着一个精巧的小镇女人,走过幽幽的青石板,走过烟柳画桥;走进幽深的雨巷,像丁香花一样惆怅,直到消失在颓废的围墙。这个影子,反反复复走过他的青涩年代,走向阡陌光阴的对岸。
这些盛满风情的韵致,也给他寂寞的少年时期,增添了一些恬静的秘密。一个背影,一眼隐忍的泪眸,以及旗袍上飘来栀子花的香,都是和娘亲一样的,散发着淡淡的糯米清香。还有小篮子里的水葱,胭脂萝卜;螺旋发型上花鬓流苏,指甲上的一点红,都在记忆里一直存在。
书里的故事讲完了,我还沉浸在妙曼里。想着那个莞尔动人的江南小女子。想着在我的童年里看见的,和鲁迅描述豆腐西施一样的女人。她每天推着买豆腐的小推车,穿着漂亮的衣裙,俏傲的从眼前走过。大家暗地里都叫她豆腐西施。
夜雨时而稠密,时而缓慢。纱帐外的电视里,《甄嬛传》里的甄嬛正在上演一曲惊鸿舞。
她身着粉色的纱裙,起舞云台上。裙边是荷花的样子,寓意芙蓉滴露。燃眉之急,果郡王一曲清笛缓缓吹来,笛声婉转幽远,如清泉玲珑山涧,汇高山流水之灵气。仿佛落花与流水在幽潭间缠绵悱恻。一曲长相守的笛音,一舞长相思的情深,惊为天上。也就此遭遇了一段,充满传奇色彩的凄美情缘。
窗外的雨越下愈大,风摧墙苔,水花四溅。像是哭泣果郡王策马嘶吼,死守边城的决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千古绝句,在此时,演绎到极致。且看锦水汤汤,于君长绝。也说夜夜笙歌,红鸾千帐灯。繁华过后,感叹浮生万里路。
夜清醒,小窗幽静。和衣而卧,总会想起轩窗细雨下,谁人立尽梧桐影?海棠褪红时,谁见烟雨满晴川?我想,每个人都有一些值得缅怀的故事,静静安放于内心深处 ,等着我们拾起或者忘记。每个心门之间,都有一扇小窗。关上门扉,我们可以和时光握手言和,也可以顺着时间的推移,对自己再说一次叨叨絮絮的城南旧话,然后与自己相拥而泣。此间若有风吹开小窗,那定是遇到了有心之人,与你对坐不言。不言,情愿静听;不言,相对默契。而我们每个人在今生今世,都会邂逅一位有心人,前来随缘。
一扇幽窗一个人,一卷心香与君听。我们就像睡在诗经里的萱草,长出一卷新词,任其盈盈小立,任其凉净风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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