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蓝忧无泪

　　学校发给了我们毕业证书，我算是正式毕业了。手中拿着这本鲜红的证书，我的眼睛潮湿了，心已经不能再平静。念了四年中专，然后得到区区一个毕业证书，这对于别人来说是多么平常的事，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多么的不平常啊。可以说，在两年年没有任何一位同学和任何一位老师会想到我能够正常毕业。我对自己也不抱任何希望。
　　记得刚来到学校，我就在一次老乡会上认识了一个老乡。别人都叫他榜哥，因为他和《乌龙山草匪记》里面的土匪头儿田大榜有几分相似。榜哥有田大帮那般桀骜强悍，却没有那么阴沉，他很豪爽，很讲义气。很快我被他们那种无所顾忌、潇洒快活的烟林酒雨生活深深地迷住了，于是和他们一起混。
　　虽然我平时很沉默，但是我很具有激情。特别是跟着榜哥一伙打架的时候，激情爆发，势如猛虎，不要命的样子往往能唬住很多人。
　　不久，我就在学校混出了名。
　　校保卫科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保卫人员一次次指着我骂；你这野蛮人，开除你！但仁慈的领导一次次决定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的处分由警告、严重警告、行政记过呈直线上升状态，再加上一塌糊涂的成绩，很快又有了留校查看的处分。
　　我读到二年级时，这是榜哥毕业的时候。他们决定在离校前把所有的仇敌都“踩”一次，于是召开了“兄弟会议”，把有过节的人姓名列成一个清单逐个“踩”。这次活动规模浩大，我自然也耐不住。我每次打人都冲在最前头，我喜欢那种把别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感觉，很尽兴，很痛快，似乎能发泄心底深处的空虚和苦闷。
　　学校终于决定开除我了。我无所谓，反正读中专是没有出息的。但父亲却急急忙忙地从家乡赶到长沙，四处求情，最后交了两千元钱，并写了保证书，我才被允许作为跟班试读留在学校。看着一向倔强的父亲为我在别人面前低下头强颜欢笑的样子，我心软了，只得继续留在学校里，我已经没有心思念书了，为了父亲得过且过吧。
　　我写的保证书上说，只要以后再犯事不论大事小事都立即回家，决不再留，这是校领导勉强答应留学生我的条件。但我还有两年，两年啊，我这种人竟会长达两年不惹事么？没有人会相信，班主任就曾斜睨着我说：你迟早要回去的，不用等到毕业那一天。是的，他说的没错，我自己也有这种预感，就算我不去惹别人，但难免别人不会报复我，到时候我岂能不还手？只要动了手，总是我没理，也没有任保辩解的机会，这已经是长期以来保卫科处理有我参与的斗殴事件的一种习惯了。
　　然而让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料所不及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夏敏的出现而改变。父亲的低头只让我羞愧，但没能使我彻底地回心转意。夏敏并没有为我做什么，我却决定为她改变。这种变化让人感到不能理解，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认识夏敏很偶然。那天下午，不思悔改的我和老猫、小六在校园里游荡着。她映着美丽温柔的霞光迎面走来，可爱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得愈近，看得愈清楚：头发短短的，很可爱；黑亮的眼睛扑闪着，很可爱；鼻子小巧而挺拔，也很可爱……在我们肆无忌惮的注目礼下，她显得有点娇羞，脸色变得绯红，显得更加可爱了。
　　总之她给我的感觉是四个字：可爱美丽。
　　她从我们身边走过。我装作无动于衷。小六眼睛都直了。老猫则咂了咂嘴巴，吐出两个字：正点。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听的。
　　可爱女孩可爱的眼睛里面立刻放射出了并不友善的光芒，充满着警告，令人不敢有它念。老猫和小六耸了耸肩膀。但因为这道并不友善的眼神，我觉得她更加可爱了。
　　小六是搜集情报的绝顶高手，不久就得知那个女孩名叫夏敏，17岁，C67，住北舍521室，是刚上任的文学社社长。在我的印象里面，当干部的女孩大多是很精明的样子，做事风风火火，豪气不让须眉，但夏敏却是那么可爱，这使我觉得她根本不适合当社长这么大的“官”。
　　我对夏敏是具有好感的，仅是好感而已，并没有喜欢她，但我却决定泡她。因为据小六搜集的情报显示她拒绝过很多优秀的追求者，我有些愤愤不平，她凭什么如此高傲？
　　我暧昧的笑，不屑地说：她可能喜欢我这种男孩子。耶！她会喜欢你？见鬼去吧！老猫和小六都斜眯着眼调笑着我。
　　虽说我臭名远扬，却偏偏还有“臭味相投”的女孩子主动接近我。我并不喜欢这种“相投”，于是很冷淡地对待她们，时间久了她们就会恨我，而正派的女孩子总是远远避开我，所以别说女朋友，我就是连普通的异性朋友也没有。
　　但臭相投的她们的频频主动接近，使得我在这方面也心高气傲起来，所以听了老猫和小六的调笑有恼火。你们竟敢不信？我要让你们心服口服。我说。
　　我就是这样决泡夏敏的。
　　学生的作品一向不善于伪装，所以一般都告符合文如其人的定律。为了了解夏敏的内心，我找了不少她发表在社刊上的文章阅读，看了她的文章，这才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原来她可爱的深处竟是这般的深刻、细腻，我再也不敢怀疑她的社长之位是如何得来的了。
     　　我自然有接近她的办法。我念初中时就有作品在全获过奖，也自信作文水平在这个学校还是一流的，我启动尘封已久的文学细胞，精心写了篇小说，也是文如其人，文风冷峻深刻，里面包蕴着太多的不满和叛逆。
　　我把稿子送给她时，她黑亮的眼睛流露出了一瞬的惊奇。对于我的臭名，相信她早有耳闻。她一定在想：象你这种学生也会写文章？
　　一个人某些地方不好并不说明他的一切都不好。我说。
　　其实你可以把稿件投进教学楼门口的稿箱，这样就不用这么麻烦爬上六楼来找我。她眨了下眼睛，把惊奇的眼神藏起来。
　　他们不配评我的小说。我狂傲地说。
　　是吗？她脸上明显地写着不满。
　　但夏敏看完我的小说来找我时，她已经把脸上的不满都收起来，此时是一脸兴奋的表情。她说：你的小说写得很好，不过有些偏激。但她还是决定发表。
　　我用笔名“肖瘦”发表，只有你知道作者是我，不准告诉别人。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好吧。
　　为了多多接近夏敏，我坚持每周交稿一次，有小说、诗歌、散文，也有评论。她总是耐心地指出我的不足，也把她的作品给我看，我同样为她指出不足。随着了解的加深，我发现夏敏是个绝无仅有的好女孩。我也真真正正地喜欢上了她，以前那种为了和老猫、小六争口气才追（从这以后必须把泡字改成追，因为我很尊重她）她的想法已经销声匿迹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相思啊。脑海里无时无刻不翻腾着她的倩影，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我成了一个失魂的人。而老猫和小六都说几乎不认识我了，因为我对大家都和蔼起来。
　　很多人写文章回忆学生时代的感情纠葛，总会悟出那时候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情，仅仅是一种情窦初开朦朦胧胧的感觉而已，还记得有一次听到了班主任和班上一个女孩子小星谈心，小星绯红着脸，流着泪水说：我真的很爱他。班主任很坚决地说：你们懂什么爱不爱？你这根本就不算真正的爱，长大以后你一定会觉得你现在说的是一句多么幼稚的话。
　　那么，我对夏敏的感情呢？是爱吗？
　　怎样才能算是真正的爱？如果爱是一种无偿的付出，我愿意为夏敏付出一切，不惜代价的付出，我甚至幻想哪一天她会有危险，然后我付出自己的生命去帮助她，如果爱是一种义无反顾的承担，我愿意为夏敏承担一切，细心地呵护她一辈子，无怨无悔地为她遮风挡雨。
　　我变着戏法地接近她，每次都有堂皇的理由，我不敢让别人和她知道我喜欢她。却又希望她觉察到，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和她陌生的时候敢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地去泡她，如今真的喜欢她了，反而会怕她知道。是为了那一点点早被我当废纸般扔到角落里的可怜的自尊么？
　　偷偷喜欢她，必须为她喝很多醋。她身边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每次看到她和别的男孩子谈笑风生，我心里便醋意十足，但我很会安慰自己：他们是工作来往，只是工作，没有别的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男孩子暗恋她，我会很同情他们，不与他们为难，因为他们已经和我一样被超量的醋呛得惨不可言了。
　　终于有一天，她和一个男孩，很帅的那种在一起（后来才知道，这是她哥来看她），而且看得出来，她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这个男孩绝不是学生会、校团委或文学社的干部，我已经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我的心像被揪出来一样。
　　是的，我忍受不了这种煎熬。我默默地交给她一篇文章。
　　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她问我。
　　没什么，大概是早上吃面的时候醋下多了，直到现在心里还酸酸地，很不好受，所以我写了这篇《品醋》。
　　我离开她，然后我去喝酒。虽然喝醉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有一个好处便是使人处于麻痹状态，可以暂避现实，我必须麻痹，否则我会发疯。
　　然而很糟糕，我没有醉得一塌糊涂，酒精的作用使我的心变得异常脆弱而胆子变得特别大，一咱神奇的力量令我那点傲气不知藏匿到哪儿去了，我无所顾忌，我有种想找处夏敏说我爱你我爱你的冲动。
　　这是晚上，我把夏敏叫下来，我们走在昏暗的小道上，她说，你醉了，我说人没醉，心醉了，她问什么事，我说，没事，想问你讨不讨厌我这种人，夏敏说，讨厌，开始很讨厌，但后来看了你的文章和你接触一多了，我发现那不是真正的你，你一直把自己藏起来。
　　你是学校唯一了解我的人，我说，有件事想告诉你。
　　说吧。
　　我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情，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你真的醉了，我要回宿舍，你回去休息吧，她很平静，并且说着就要走。
　　我的心开始发冷，这种感觉倾刻漫及全身，慢慢地蹲下，我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在说：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转过身来，这时，两个女孩子迎面走过来，看到夏敏打了个招呼，眼睛的余光发现地上似乎还蹲着一个人，于是脸带神秘的微笑边问着他是谁，边向我看过来。
　　她们看清楚了醉熏熏的我，立即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扫视了夏敏一眼，没再说话，走了，可惜我当时没能力分辩别人的眼神，否则的话一定会狠狠地骂一句，我一直盯着夏敏，她脸色有些惨白，她看了看表，其实当时微弱的光线是看不清表的，她说：就快熄了，我真的要回去。
   　　凉风吹来，我有些清醒，绝望的清醒。我闭着眼睛喃喃地说：你走吧。
　　她走了，真的走了。
　　第二天醒来，我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着昨夜的每一个细节：醉后的表白、含蓄的拒绝、奇特的眼神、惨白的脸色。我的思维停留在那个奇特的眼神上，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呀，有疑惑，有鄙夷、有不屑……而她们这样看夏敏是因为夏敏和我在一起，还有夏敏那反常的惨白的脸色，我明白了，夏敏拒绝我一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有一种冲动，我不能让夏敏因为和我在一起而遭受任何委屈，我要让她感到自毫、感到骄傲，让好人羡慕，坏人妒忌她，这只有一种办法：彻底地改变自己，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决定为夏敏拚命念书拚命写作遵守校纪不被学校开除的。
　　我把决定告诉了老猫和小六，他们虽然很惋惜失去了我这个搭档，但更希望我能好起来。他们只是说，你放心，别的兄弟那我会去说，我们以后也不再找你了，免得连累了你。走的时候，他们说：要帮忙只管找我们。
　　我的眼睛湿了，胸膛里翻动着一种巨大的酸楚。我目送他们远去，有种想跟他们走的冲动，但没有。
　　我开始残忍地逼着自己读书、写作。我远离了以前一起混的兄弟，而正人君子是不悄于同我来往的。我就像孤魂野鬼一般凄凉地来往于教学楼、图书馆。
　　至于夏敏那儿，我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故作轻松地对她说：那晚我真的醉了，其实根本没那事。不知积蓄了多大勇的表白，就这样又被我自己轻易地否定。
　　是吗？那就好，没关系，我并没有怪你。
　　看着夏敏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的心像被谁揪出来一般。痛。
　　我和夏敏恢复了平静而自然的稀少的来往。我默默地把我呕心沥血写的文章交给她。她替我推荐了不少作品在各报刊、杂志上发表。看到我的文章发表了，她和我一样高兴。我们俩默默地体会着这种快乐。
　　我的仇敌终于发现了点什么，他们首先试探着挑衅，接着正式开始报复，蜂涌而来报复。我经常被打得浑身青肿、头破血流。我没有还手，也没有告保卫科、校领导，因为他们不会相信我，我不能被开除。
　　我任由他们打，以一种超常的意志忍受着巨大的痛楚。我常常被打得在地上难以动弹，但每次我都站起来了，即使腿很痛，腰很痛，我依然站得很直很直。
　　夏敏感发现我身上经常有伤，每次问我，我都说是踢球时跌伤的，她很奇怪我为什么老是会跌伤，终于有一天，我和夏敏在一起时，打红了眼的他们居然不避外人冲上来揪住我便打。
　　夏敏连叫住手并想护拄我，但被他们残暴地推开，他们每个人都牢牢记着我打他们时的狂野，便加倍奉还给我，这是恶有恶报吧。被推开的夏敏似乎朝办公楼跑去（因为我怕他们伤害她，所以留心到了）她想去告保卫科。
　　回来，夏敏你回来，我双手护住头部，嘶哑着嗓子喊。
　　我去告学校，夏敏带着哭腔。
　　你想我被开除么？我几乎绝望了，虽然我并没有还手，他们的报复行为也是来自于以前，与我现在的作为无关，可是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这些我都和夏敏说过，所以她呆住了，手足无措。
　　我被打倒在地，我分时听见打斗的声音不但未停止，反而更加激烈了，但奇怪的是我身上此刻并没有受到任何撞击。
　　夏敏含着泪水扶起我，我睁开被打肿的眼睛，只见老猫和小六正领着一帮兄弟狂踢猛打着刚才还在我身上大显身手的几个人。
　　这事终于闹大了，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面有不少是护校队的，他们虽然不敢上来抓我们，但他们认识我们，然后告诉了保卫科。
　　当晚我们逐个被保卫科传召，老猫和小六也为我辩解说这事与我无关，保卫人员当然不会相信，他们的处理方法是：所有参与这次斗欧的人都罚款200元，加一级处分，老猫和小六的处分已被加至留校察看，而我已经没处分可加没退路了，我将被开除。
　　老猫和小六流着泪对我说：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我并不怪他们，我不知道我该怪谁，我只知道：一切都完了。
　　夏敏，我要离开你了。
　　但我最终没有被开除，原因是夏敏找到校领导为我澄清，并且请了在省委工作的叔叔为我求情，事实上校领导并没有完全相信夏敏的澄清，但却放过了我。
　　夏敏帮我的事在学校很快传开了，关于我和她如何如何的谣言四起，很多人都在为夏敏惋惜，有不少人主动去做工她的思想工作，我也常接触到男孩子们妒忌的眼神，仿佛在说，瘌蛤蟆吃到天鹅肉了。
　　我无所谓，反正我早已臭名远扬。但夏敏不同，虽然她在我面前没有任何流露，但我知道她的内心苦不堪言。我内疚地对她说：我对不起你。
　　这不关你的事，他们喜欢说就任他们说吧。夏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我分明感觉到了她笑容里面所藏匿的苦涩，我们是心有灵犀的，她瞒不了我。我没法帮她，我能做到的只是少和她接触，更拚命地学习、写作，直到我在学校出人头地为止。
　　我的日子就这么痛苦地一天天过去。
    　　三年级上学期的考试我全部及格了，下学期的成绩已跻身于班上中等。同学们都知道我正在悔改，他们很支持我，很帮助我。学校专门为我颁发了一个特别进步奖。到了四年级上学期，我拿到的已不再是什么进步奖，而是实实在在的甲等学金。
　　肖瘦是我，我就是肖瘦。这人消息公布后在学校里轩起了哗然大波。
　　肖瘦是学校里所有同学都熟悉的名字，他冷峻且具有叛逆性的文章吸引了很多人，大家都在猜疑着他的真实身份，但在此之前只有夏敏知道。
　　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竟有如此之磊的反差，这让所有的人感到震惊。在他们眼中，我已经成了一个让人捉摸透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崇拜。
　　我和夏敏在一起时，所接触到的眼神由以前的各式各样变成了清一色的羡慕或妒忌。我也知道夏敏和我在一起再也不会感到难堪，因为能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感到骄傲。
　　我想，我应该告诉夏敏我是怎样刻骨铭心地爱她。是的，应该向她彻底表白了，我只剩下一学期的时间。我开始精心写一篇小说，一篇关于我和夏敏从相识到相知，我对她的感情变化的小说。
　　暑假，我陷入了一种极度的相思。我把这篇还没有结尾的小说寄给她，并附了一封短信。我问她喜不喜欢这篇小说，并要求她续上结果。
　　我满怀信心地等待回音，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再拒绝我。
　　我很坦白，我已经毫无顾忌了。是的，还等什么呢？两年了，两年来我所有的坚忍都是为了这一天，为了当我很真诚地对她说我爱你的时候没有人会鄙夷她。
　　署上“肖瘦”这两个字时，我的心都碎了。
　　然而这封信就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是邮路出了问题，还是这封信被她的家人截获了？想到这一点我冷汗直冒，若是她的家人看到了，会怎样对待她？天啊！我连累了夏敏。
　　苦苦地相思和焦急地等待地等待使我憔悴不堪。我一开学就就迫不急待地赶到学校，一次又一次地从67班教室排徊而过。然而始终没有看到夏敏。
　　夏敏，你到底在哪里？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呼唤着她。
　　已经一周了，她依然没有出现。被一次次失望折磨着的我已经近乎疯狂。晚自习时，我跨进了67班教室。
　　夏敏呢？我问。
　　他们吃惊地盯着失落魄的我，没有一个人回答。
　　夏敏呢？告诉我她哪去了。我大吼一句。
　　她们班的团支书含着泪水站起来。她暑假时病死了，你不知道么？
　　胡说，你胡说。我疯狂地挥舞着双手。你再胡说我打你。
　　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地按住我使我不能动弹。我明白了这是千真万确的，虽然我不敢相信灿烂可爱的她会病得这么突然，她的生命会像流星般消逝在职空中。我无力地垂不手，泪水疯狂地流。
　　天啊，怎么会这样？！美丽可爱的夏敏还年轻，她还没有活够啊。
　　两年来，夏敏一直是我所有的精神寄托和支柱，我为她艰辛地活了两年，如今可以自豪地和她走在一起的时候，她却走了，永远地走了。
　　丢下我一个人。
　　可想而知，没有一点预兆就把一个人从希望的巅峰狠狠甩下失望的最底谷的摧毁力有多么大。我彻底地垮了，无论是精神支柱还有身体健康。我病得很重。
　　老师和同学们苦口婆心的相劝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使我渐渐恢复的是一封信，这是夏敏父亲写给我的。
　　原来，在收到我的第一封信时，夏敏就已经病了，是绝症。于是她委婉地拒绝了我。但想不到我又寄来了一封信，我的激情和执着使她流了一夜泪，她说她死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知道我一直在为她而活，她了解我，不敢想像在没有她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倘若我因此重新自暴自弃的话，她的灵魂也将不会安宁。她要她的父亲把这些告诉我，并叫我不能放松，要真正地为自己活一回（这个时候，她已经病得没有写字的能力）。
　　看到这里，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终于重新振作起来，我将更加努力，为了让夏敏放心，为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也为了我自己。
　　我将永远记住这段刻骨铭心的岁月，记住夏敏。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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